︶ㄣ茶茶ㄣ

近代背景，参考18-19世纪的法国，但地点时间已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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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pha·贵族青年·本 / omega·交际花·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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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少爷今日的表现可圈可点。”老管家在Ben的父亲面前如是汇报。

在回宅邸的途中，管家不止一次用表情或者语气表达了他的不满，形容说Ben完全失去了贵族该有的矜持稳重，反倒是像一个刚进城的村夫一样瞠目结舌，对着花街小姐少爷失礼地垂涎凝视，真是丢尽了老爷的脸。Ben心里并不服气，因为当时除了他以外，周围许多贵族也都被那些莺莺燕燕吸去了注意力，甚至有些血统一样高贵的贵族omega（他们多半早早地就嫁给了门当户对的贵族家庭里的alpha成员为他们生儿育女），都无法克制内心的好奇甚至渴望，悄悄地探头张望。一半是出于一种争艳的目的，想要观察一下总是走在流行前端的那些小姐少爷们的打扮；一半则是出于他们心底里还没有熄灭的对于自由恋爱和浪漫情事、甚至肉欲生活的渴望。

不过即便如此，Ben还是尽量将他的那些心思隐藏起来。这是他在他二十几年的生命里一点一滴累积起来的能力。从小便遭受各种不公，时至今日，这个身材伟岸，相貌英俊的年轻人早就练就了任尔恶言恶语，他仍可面无波澜的本事。他目前的身份让他没有坚实的立场反驳老管家，而他也觉得争这一时意气实在是没什么必要。

而老管家尽管一路上都在数落这个来路不明的未来当家，待到真的走到老爷面前，他倒也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虽然之前他在大宅子里一直处于一人之下的地位，但平民与贵族毕竟有着天壤之别，更何况再怎么样这个来路不正的年轻人都是未来当家，即使犯了错误，那也是他这个老管家叮嘱不到位所致。

于是马车一进庄园大门，老管家立刻就换了一副嘴脸，凡事毕恭毕敬。对Ben今日的表现也突然表示了认可。

而这件事也就这样暂时告一段落。

倘若Ben没有这个突然出现的贵族父亲，又或者他那二十多年未曾尽过一点义务的父亲没有突然告疾，健康状况大不如前，恐怕整个故事也就到此为止——又或者不会像之后那样快速发展。这一切说到底，都是因为Ben极度缺乏作为“贵族”的经验，没能在很多事情上做出一个正确的判断。再加之他本身就又是一个容易动情的人（这可能是来自于他的母亲的遗传，即便落下放荡的恶名，也坚持独自生下儿子并抚养他长大），于是在和爱情有关的议题上，Ben一而再再而三地作出一个贵族不应有的举动。

让我们把时针快速往前挪，来到拍卖会的两个月以后。

这时Ben已经在这个城市的上等人群里混了个脸熟，加上他本身极为聪明，又人高马大样貌英俊，倒也还算是难得的受欢迎。

别看贵族们手里握着这个国家和城市几乎所有的产业，他们真正劳作的，恐怕不能说多。就算是那些劳作，大部分也只是动动嘴皮子的功夫。贵族们的忙碌在别的方面，他们需要的是思考怎样交到门户相当的朋友，怎样能攀上比他们更有权势的家族。余下的时间则是尽量巩固已经拥有的友谊。

对于尚未能掌握家族产业的Ben来说，最后一条就变成他所能代劳的最重要的工作。而这个工作在大部分时候，又是通过和其他贵族成员结伴游玩来完成。

因此，在Ben还没有积累到多少关于市井游览的经验、没能探听到多少逢场作戏来去匆匆的爱情的秘辛的时候，就早早地成为了各类娱乐场所的半个熟客。马场，狩猎园，剧院，当然也少不了涅布格的花街。

这天傍晚时分，Ben和两位贵族朋友坐着一辆四座马车来到涅布格。华丽的深褐色桃花木雕花车身在酒肆繁华的花街里竟显得有些朴素了。这天天气晴朗，花街里的各处都已经开始布置鲜花，来迎接不久之后即将到来的夏日。

“快看前面。”同行的来自Toulouse-Lautrec家族旁系的Raymond指着前方小广场上聚集的人群，突然来了兴致。

说道这位Raymondde Toulouse-Lautrec，可不是一台省油的灯。他虽然有着和他的堂兄弟相同的名字，也和他的堂兄弟一样对艺术极为爱恋，却没能拥有同样的才华。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在艺术的道路上孜孜不倦地追求。凭着他家族悠久的历史和显赫的地位，纵使他和他的堂兄弟一样有着短短的罗圈腿，却还是挤进了涅布格最有魅力的alpha排行榜的前列，并且自他入榜以来五六年了，仍排名不坠。

同时，他也把他的画家兄弟所钟情的主题之一发展成他艺术追求的最核心的内容。用画笔描绘出那些为人们所不齿，但内心深处又对之无比好奇的人群的生活。为此、尽可能多地结识涅布格的小姐少爷——尤其是那些名妓——就成了他的工作及事业的一部分。不再是简单地寻花问柳了。

“难以置信，难得一遇！”

Ben听着Raymond用带了韵律的语调重复着，心想究竟有什么事情值得一个把花街当成家的人如此大惊小怪。

车夫在Raymond的吩咐下将马车停到了靠近人群的地方。Ben，Toulouse-Lautrec家的Raymond，以及Marjeri家的Pierre，一行三人挤开看热闹的人群，直到占据了前排一个适宜的位置。这三人，除了Raymond长得不比一匹矮脚马高多少，Ben和Pierre都比普通人高出一大截。他们体贴地让尊贵的Raymond站在最前面，自己占了稍后一些的位置，却仍鹤立鸡群，让周围一些同样看热闹的敢怒不敢言。

“下面这一件是A女士生前最常佩戴的珠宝之一。这对红宝石耳坠相传可以追溯到L女伯爵的曾祖时期，是一件来自宫廷的御宝……”

Ben这才发现Raymond如此兴致勃勃的原因。原来，这是一场遗物售卖会。

花街的妓人们多半过着光鲜靡奢的生活，但私底下他们却并非各个都家财万贯。实际上，像这些依靠他人供养的丽人们大多都没有多少积蓄，有的甚至负债累累。只是他们不像平头百姓，钱多的过奢侈的生活，拮据的过简朴的日子。这里的人，宁可借债度日，也是万万不能显出丝毫穷酸的。这其实也是生意经的一种。丽人们身上的每一件珠宝，闺房里的每一件器物，都是为了彰显他们受人追捧，暗示着倘若不抓紧，或许就再也没有一亲芳泽的机会了。

明面上充满浓情蜜意的涅布格，暗地里却也是这座城市最薄情的地方。丽人香消玉损的头几天里，她或者他的情人们甚至会聚在一起，一边喝酒一边共同怀念过去的温香软玉。但很快，他们就会开始追求新的爱情，而那位丽人则渐渐被人遗忘，有些甚至在头年还没过去的时候就再也无人提及。

噢，有一些人会记得他们更久一些——那些债主们。待到有头有脸的恩客们散去、卧榻边的鲜花尚未凋谢的时候，债主们就会找到机会聚在一起。他们可没有浪漫而又伤感的诗句想要吟诵，开口的第一句话无非是直戳了当表明自己的来意，然后就开始争论谁应该搬走哪几件物事。

一开始总是争吵连连。倘若那位消殒的美人生前没有多少财产，那么通常遗物就会被一抢而空，最后甚至都没有留下足够的钱财办一个体面的葬礼，最后那位逝去的可人儿多半只能靠平日里有些交情，又心怀怜悯的闺蜜们凑个份子匆匆埋了。

不过要是逝者是街上有名的交际花，还藏有一笔可观财富的话，那么事情最后就会像今天这样收尾。遗物会被悉数拍卖，男女老少不管有没有钱，都可以来凑个热闹，将那位美人的遗物——甚至包括最私密的个人物品——都尽情欣赏一番、评头论足、最后再看看谁会有幸买得去。

至于卖得的钱财，绝大多数会用来偿还那位交际花生前所欠下的债务，以及比债务本身还多得多的利息。如果逝者之前有几个要好的闺蜜，而对方这时候也愿意为他出头的话，或许还能剩下足够的钱买一口上好棺木。倘若逝者生前薄情寡义遭人记恨，那纵使有再多财产遗物，最后恐怕至多也只能在郊野买下一块小小的墓，做一片只能堪堪刻下名字和生卒年月的碑。

这就是涅布格。

以及在涅布格讨生活的人儿的最终归宿。

不过此时此刻我们的主人公还没有参透这些。他对涅布格的认识，仍只停留在街上随处可见的漂亮omega，以及空气中的香甜气息这些浅薄面儿上。

“下面一件物品是一本诗集，这本诗集是A女士生前最钟爱的著作……起价十法郎。” 拍卖估价人显然没有指望这么一本平凡的书册能卖出什么好价钱，哪怕这本诗集是有名的情种K诗人所著。果不其然，人群对这件遗物毫无兴致，小广场上等着捡便宜的，凑热闹的，不约而同地静下了，就像有只手盖住了这片嘈杂纷乱，适才还欢天喜地的火热场子顿时冷了下来。

“二十法郎。”

良久的沉默之后，一个柔软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人们面面相觑，交头接耳，四下张望，很快就找到了出价者。

Ben循着人们的目光望去，认到出价人竟是那天远远对他微笑的37号的“少爷”。

发现那位“少爷”恰好站在正对面，Ben无意识地往前挤了挤，想要站到前排。Raymond原想抱怨，但这位情场老手很快就悟出了朋友的小心思，便耐下性子，开始观察起俩人来。

“二十法郎！有没有出价更高的？”估价人本以为手里这不起眼的小册子会流拍，怎料一开始竟有人报出二十个法郎的高价，又看到出价的竟是37号的那位小少爷，一下子来了兴致，吆喝起来，“看这精美的装帧，还有丝绒嵌带和烫金书边……”

“二十五法郎。”

“三十法郎。”

“四十。”

周围的人竞相出价，仿佛那位少爷最初的竞价有什么魔力，一下子就把冷冷的场子变成了争夺战。

“喂，小老弟，赶紧上啊。”Raymond一脸捉黠地踮起脚凑到Ben耳朵下面催促。

Ben半是不解，眼光又不舍得从对面那位让他心心念念的小少爷脸上挪开。已经挤到前排的这位新晋贵族原以为两月前那莞尔一笑有甚么别的心意，却心灰意冷地发现对方根本对他没有半点另眼相看的意思，一时间甚至让Ben以为那天的美好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幻想。

“据说A女士与那位小少爷是故交。这可是能省去引荐的难得的机会。37号里的可不是路边那些随随便便的花草。”

纵然失落，Ben倒也还是机灵，听Raymond这么一讲即刻明白过来，抬头挺胸，高声报了一个数。

“五十法郎。”

周围议论纷纷，而那位Ben尚不知其姓名的小少爷也寻声望来，目光笔直落到Ben身上。

“六十法郎。”

“六十五法郎。”

“七十法郎。”

“七十五法郎。”

争夺仍未结束，但竞价的速度变缓了。

“那些出价的，看上去他们可都对那位小少爷有意呐。”Raymond煽风点火般的在Ben耳边嚼着舌根，“当然，这价钱已经可以约一位不错的交际花了，若是只能买得美人一笑的确也太过昂贵……”

若要说最初竞价只是想引对方注意，但当结伴而来的情场老手念出方才的上半句时，Ben就在他自己都未能意识到的情况下出口了。

“一百法郎！”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不少人朝Ben这边望来，想要看看出价的是哪位家财万贯的富家子。而Ben适才气势汹汹势在必得的报价也怔住了同场竞争的那几位。结果就是，估价员急切地一锤定音，而Ben则花了十倍的价钱买了一本普普通通的诗册。

以及在那之外的，今日他真正想要获得的奖赏——

在半个小时之后，当Ben去领取竞拍所得的书册时，迎面迎接他的正是那位让他想念不已的小少爷。

那位小少爷此时换了一身藏青色的礼服，配着一些黑白双色坠饰，俨然一副凭吊逝者的装扮，摆明了他正如传言是A女士的故交，眼下仍是在服丧。

Ben走到那小少爷跟前，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带着肉桂和奶香的甘甜气息，只觉得比起两个月前，此时的自己更加沉醉了。

“这位先生，我代已去往天国的A女士感谢您今日的慷慨。”

Ben听着眼前人儿轻柔温婉的声音，不自觉地更靠近了写。伸手接过书册的时候，双手更是不小心覆到了对方的手指上。

意识到有失绅士，Ben即刻收回双手小声致歉，不料对方不但没有逃开，反而轻轻拉了拉自己的指尖。

Ben惊讶对方的大胆之余，竟觉得那小少爷的双颊微微泛出些许红晕。

“还请问先生尊姓？”

“Affleck。Benjamin Affleck。”Ben见对方非但没有后退，甚至像是更靠近了，便大胆起来，顺势往前倾了少许。

花街的小少爷仰起头，静谧地看着Ben，然后逐渐绽出笑容，眉眼之间充满了天真的少年气息。

“Affleck先生。”

“叫我Ben就好。”

“Ben……，Ben，”声音里先是带了一丝迟疑，随后像是仅仅为了确认一般，又小声重复了一次，说完还鼓了鼓嘴。在Ben眼里这片刻之间表情变幻竟是道不尽的俏皮可爱。

“请多多爱惜这本诗册。”说完，那小少爷又再一次烂漫笑开，“我叫Matt。非常荣幸能认识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