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本2019生日贺文 (下)

马律师(夜魔侠)/ 鲁迪·贝勒(造雨人)


(上)  (中)

====================

(下)


“那瞎子律师的小跟班要跑了!”

不知这话是谁喊的。我想要找到那人,但一秒钟后面对两个朝我这边杀过来的打手,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试着转身逃走。

上帝啊。地下酒吧的出口那儿站着第三个暴徒。从他的眼神里我能看出来,今天他们从不速之客身上受得气,可能多多少少打算从我这儿讨回来。

天呐。我错了,默多克。我真该听你的话……我也应该听我那些学长学姐们的话。他们——尤其是出身于法律世家的那些——总喜欢说“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调查这种活,也许真的交给联邦调查局更好。

我的脑子里只有两个念头:逃出去,和在这里找个地方躲起来然后拨911。这两个念头大概就像索德那伙人和神秘红衣客眼下的做的——在我的脑子里大打出手。我的耳朵又疼又麻,嗡嗡作响。子弹击中金属的声音不知为什么听上去比打中肉块的闷响更可怕。我身后的世界是布鲁克林最混乱的械斗现场,比公共电视台的那些廉价警匪剧中的场景恐怖一千倍。

“呜!”

手臂上爆发出强烈的灼痛。然后,我摔倒了。天地旋转的那一刻我脑海中的念头是,我中枪了。我倒在地上,左手痛得要命,但我不敢侧过头去看。别去想它,别去想它。我一边对自己说,一边拼了命往前爬,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他在哪儿!”

“我要宰了那杂碎!”

我听到索德那伙人的叫骂声,有些太远了,淹没在尖叫声、枪声、金属的敲击声,以及此起彼伏的东西破碎的声响之中。然后,随着两声玻璃破裂的脆响,地下酒吧天花板上最后两盏灯也熄灭了。整个酒吧陷入黑暗之中。

我凭着记忆往出口方向爬。也许只过了几秒钟,在我身边不远处的黑暗中火光一闪,紧接着我的脸颊就感受到一股灼热。我意识到那是一颗流弹,弹起的弹壳飞到我这边,几乎擦着我的脸。

我不敢再轻举妄动,而是护着脑袋往边上滚了滚,直到碰到了障碍物。然后,我蜷缩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不知怎么的,我又想起了默多克。我看过他的律师介绍,也打听过一些传闻,知道他是因为小时候的一场事故而失明的。我睁大眼睛,周遭的一切此时此刻看上去就是一片几近于黑的灰暗。我伸手在眼前晃了晃,不确定是看到了手掌的影子,还是那只是我脑海里的想象。

在默多克的眼睛里,世界是不是也是这样?从他的双眼看出去,世界究竟是一片黑暗,还是昏暗无光?“如果是你会怎么做?你会怎样从这里逃出去?”

“如果我是你,我一开始就会找个地方躲好。”

低沉沙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挣扎了一下,想起这声音属于那位不知名的红衣人,这才认识到原来突然出现抓住我手臂的并不是索德的人。

“这里不安全。”

他把我拉了起来。谢天谢地,他抓住的是我没有……

“你的手臂。还好吗?”

“应该只是皮外伤不碍事。”等一下,他是怎么知道我的左手受伤了?他是个狠角色,但是怎么可能……

“你被流弹扫中了。”他不再说话,只是拉着我快速往某处走。周围的黑暗让我只能依稀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不知怎么的,在我的脑海里默多克的脸竟然和这个红衣人重合了。红衣人言语的停顿,让我想起默多克经常话说一半然后扬起一个看着有些邪气的笑然后故作神秘的样子。

我堪堪跟着,深怕绊到东西或踩到人。他走得很快,黑暗似乎对他完全不碍事。但我还是能感觉到他步子一紧一慢。

“你受伤了。”

他没有理会我,这反而让我担心起来。

“你中弹了吗?还是刀伤?”

我小跑了两步,右手试图去触摸他的身体,想知道我是不是会摸到粘稠的血液……

“听着,小鬼。”他似乎被激怒了,突然停下来,一手按着我的肩,另一只手按着我的后脑勺一把将我推到桌子底下,“如果以前没有人教你在关心别人之前先照看好你自己,那今天就给我牢牢记住。”

他听上去有些激动,声音微妙地抬高了,一时间听上去竟然有点儿像默多克。我甩了甩脑袋,把这个想法赶出去。今天默多克出现的次数已经太多了。

感觉到他起身离开,我脱口而出:“你要去哪儿?”

他摸了摸我的头发。不知怎么的,我没有先前那么慌乱和紧张了。他说了些什么,又好像没有。我的耳朵仍然因为之前近在咫尺的枪战嗡嗡作响。

依稀,我仿佛听见他说要“找到公正”。真有意思,这句话太默多克了。实在令人难以置信,一个穿着血红色紧身皮衣,像漫画人物那样可以以一挡百的狠角色,和一个很少打赢官司的盲人律师,竟有着一模一样的口头禅。

之后的一切索然无味,让人觉得之前的惊心动魄就像是一场幻影。很快警察就来了。我的左手伤势不算严重,但也得缝上几针。于是我享受了这辈子头一回救护车待遇,然后坐在急症室里对录口供的警察描述了看到的械斗。

“一切发生地太快了,我只知道有个人从天花板上掉下,然后就打了起来。我真后悔今天来这里。”我简单说了下我出现在地下酒吧的原因,以及事情的来龙去脉,没有提更多关于那个红衣人的事情。我不打算没事找事,而且心底里我也希望警察永远不要找到那个人。

“你运气不错,”那位叫加西亚的中年警察看了眼我手臂上的绷带,语重心长地教育我说,“法学院的学生是吧?以后少看点警匪片,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   ***

 

我没有回默多克临时借给我的房间。我不打算三更半夜地喊醒一位盲人替我开门,尽管艳阳高照和月黑风高对他来说可能并没有太大区别。

我在医院的走廊里睡了半宿。谢天谢地,看在我手臂缠着绷带的面子上他们没有把我赶走。然后,当我披着昨晚那件又皱又破,沾满了灰尘、血迹、和各种酒精饮料,如今已经散发出异味的衣服回到事务所的时候,默多克正坐在门口的沙发椅上等我。

“你去哪儿了?”

“为什么跑去那个地方?”

“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前脚刚踏进门,后脚就迎来劈头盖脸的一堆质问。默多克的声音从未如此严厉,他的眼睛看不见,又藏在墨镜后面,但我仍然感觉到他的“视线”正灼灼地盯着我,仿佛我做了某件天大的错事。

“我接到NYPD的电话。他们告诉我你卷入了地狱厨房一间地下酒吧的斗殴。”

我想要辩解,话到嘴边就被导盲棍敲击地板的声音打断。

“在我读书的年代,一个法学院的学生如果在见习期间因为斗殴而被警方逮捕的话,会立刻遭到停学甚至开除学籍的处罚。”

我心里顿时不服气起来。我只是不幸地恰巧撞上酒吧械斗,我已经二十一岁了,依照联邦法律,我当然可以自由进出任何有年龄管制的公共场所。不管从哪个角度,我都没有做错什么。

我往前走了一步,试图让默多克明白昨晚我充其量只是协助警方调查……

默多克的眉头紧皱,几乎可以夹住一只苍蝇。他抬起导盲棍精确地敲在我的小腿上。

“听着,”他听上去更生气了,甚至让人觉得可怕,“小鬼。”他说,“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有正义感,没错。你很勇敢,也许也对。但你昨天的行为最终只能用愚蠢来形容。算了,我不想多说,我不是你的父母,也管不了你。”他把他家的房门钥匙丢到我手里,接着说:“去洗个澡换身衣服,然后把你的评分单拿过来。”

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有什么东西似曾相识。是什么呢?

我试着回忆,下一秒,默多克的“谆谆教导”又在耳边响起。

“放心吧,我会给你合格,尽管你是个笨蛋。”

哈?是吗?也许吧!但一个打不赢几场官司的盲人律师也不见得有什么高明的。听到他的话,我的气不打一处来,搜肠刮肚想找出几个反驳的句子。

“不服气我这么说你吗,年轻人?”

我愣住了,就像是被那副墨镜看穿了一样,心脏突突突直跳,急忙否认。

见鬼!他是怎么猜到的?在我的记忆中,默多克对许多事情有着敏锐的洞察力,也会时不时发表一些非常睿智的演说。但除此之外,他只是一个技术普通,自信心有一点过剩,并且打官司能力平庸的律师,有时候甚至不太像一名前辈和导师。在过去的99天里,我从未意识到默多克原来可以如此令人生畏。

难道我一直都看错他了?

我盯着他看,试图找到一些线索来证明眼下只是我一时的错觉。然后……

“你受伤了吗?你的锁骨那儿……还有你的脸怎么了?”我发现他领口底下似乎有黑色的淤痕。仔细看的话,他的嘴角也有伤痕,像是被重物敲击过。

“我昨晚摔了一跤磕到茶几上了。”他没好气地说着,仍然用导盲棍抵着我的小腿轻敲了两下,“快滚回家整理干净然后睡两个小时。你现在这样只会把客人都吓跑。走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

好吧。也许我的确太累了,才会觉得眼前的家伙似乎不像我认识的那个默多克。我把那些奇异的感觉和某些光怪陆离的联想轰出脑海,然后看了默多克一眼,在转身逃开前不失时机地丢出一句:“我早就说过那张茶几迟早有一天会把你绊倒来个狗啃泥。”

 

***   ***

 

尾声

伊夫瑞特神父坐在告解室里看着隔着一道篱笆窗的盲人律师。

“你有什么烦恼吗。”

“是的,神父。”

“是关于你昨晚施为在索德身上的腰斩之刑吗?”

“不是。”默多克摩挲着手里的导盲棍,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的结局对他的行为来说已经太过便宜了。”

“我的孩子,那你在烦恼什么?”

默多克沉默了一会儿。他从没料想过鲁迪是如此敏感和敏锐的一个人。也许暂时的,那个年轻人尚未将他和夜魔侠联系起来,但是默多克有一种预感,迟早有一天他会的。

人的嘴会说谎,但人的身体不会。当他对鲁迪念叨“听着,小鬼。”这两个词的第二秒钟——当他听到鲁迪心脏在他说出这两个词之后就换了个节奏跳动——他就知道他大意了。

“我的身份也许被某个人察觉了。”最后,默多克喃喃地向老神父承认,“因为我一时疏忽得意忘形。”

“是你得意忘形,还是你被其他事情分心而忘记小心行事?”

默多克愣住了。

这是他想了一夜,想到过无数次,又否认了无数次的某种答案。他想要对伊夫瑞特神父说谎,但最终选择坦诚。他需要一个睿智的人指引他——在他的父亲再也不能指引他的道路之后。为此,他必须对那位智者诚实。

“他做了某件危险的事,让我紧张和害怕。我怕他受到伤害。我想我关心他胜过以往我遇到的任何人。”

“为什么?”

默多克被问住了。他从没审视过这个问题,也从没仔细想过其中的原因。

“我的孩子。为什么你关心这个人胜过以往所有?”

因为他是我的“学生”?默多克摇了摇头。

因为他是个有着大好前途的年轻人,所以不应该折损在这座城市的黑暗角落?也不是。

默多克转动手腕,用导盲棍在告解室的木地板上画着一圈又一圈。

过了良久,他抬起头转向神父。

“我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个干净而正直的灵魂。愚蠢、无畏、对周遭的黑暗和污秽一无所知。我得保护他。

“因为……

“因为他拥有我所羡慕的最美好的一切。”


评论(6)
热度(20)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ㄣ茶茶ㄣ | Powered by LOFTER